对柏拉图洞穴理论的展开思考
- 柏拉图的“洞穴寓言”描述了他对世界认知方式的理解,并表达了他对精英统治的支持。该寓言讲述了一群被困在洞穴中的囚犯,他们的脖子和双腿被锁链束缚,只能看到墙上的影子。
- 如果这些囚犯被释放,会发生什么呢?事实上,真实的世界会让他们感到痛苦,因为明亮的光线会让他们无法看到曾经看到的那些影子,他们所看到的一切是曾经所未接触过的,陌生的事物,这会令人感到恐惧。
- 设想如果只有一个囚犯被释放,他将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适应现实。当他最终理解到过去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现实世界投下的影子时,在其他囚犯眼中,他会成为一个怪人。他们会认为他疯了。柏拉图用这个故事来说明哲学家试图教育公众时所面临的困境。大多数人不仅满足于自身的无知,还会对揭示这一点的人表现出敌意。柏拉图通过这种方式展示了精英统治的有效性和正确性。
- 正如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所说:“现在,你们每个人必须轮流走入洞穴,适应黑暗中的生活。一旦你适应了洞穴的环境,你将比洞穴居民看得清楚千倍,知道所有影子是什么,以及是什 么投下了影子,因为你见过真正的美、真正的正义和真正的善。” 这意味着,精英也需要亲自进入洞穴,利用他们对外部世界的知识,更深入地去理解那些影子。能看清事物者并不一定是最好的治理者,而理解他人看事物方式的人便是柏拉图所谓的精英——那些教育公众的哲学家,最理想的治理者。
- 不可否认的是,精英统治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发挥过不可忽视的作用。当时人与人之间生存条件之差异,求知手段之落差的显著铸就了柏拉图的洞穴,使柏拉图的支持精英统治的理论有了现实依据。
- 在我看来,柏拉图的洞穴寓言不仅仅关乎精英统治,它也帮助我们理解我们所处的世界。正如皇后乐队著名歌曲《波西米亚狂想曲》的歌词那样,“No escape from reality(无法逃离现实)”,我们生活在现实中,无法超脱于现实之外。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就像洞穴中的囚犯,而现实本身就是固定我们脖子和双腿的锁链。
- 这听起来有些悲观,因为我们永远无法完全挣脱现实的束缚。我们姑且将现实的束缚放在一边,其他许多事物都可以作为“洞穴”中束缚人们的锁链,比如经济情况的差异、教育资源的差异、居住地习俗、家庭环境,甚至所处的时代的禁锢。有些洞穴可以被打破,有些则不能;有时我们是洞穴中的囚犯,有时我们不是。但与柏拉图寓言中的囚犯不同,我们有时知道我们所看到的影子并非现实,只是暂时无力逃脱。这意味着我们依然有机会逃离,也有机会帮助他人逃离他们自己的洞穴。
- 当然,我刚刚所描述的一切远远脱离了柏拉图洞穴理论的本源即洞穴的不可逃离性。多重洞穴的说法也许也不会被柏拉图所认可。这也正是是现代社会与古典时期社会差异的体现。曾经,地位尊卑自然而然地决定了教 育、经济等因素。这也使得一个标准的洞穴能够完成对人们“洞穴内”和“洞穴外”的划分。同样,古典时期社会地位尊卑的不可打破性也塑造了那不可打破的洞穴——完美的柏拉图洞穴。
- 而如今,差异的多元性使得一个标准的洞穴无法区分“内外”。阶级跨越实现的可能性也使得束缚人们的锁链也变得能够被打破。柏拉图洞穴在当今社会的不适用自然使得精英统治在如今变得荒谬,而多重可打破的洞穴自然凸显了自由意志对于认知改变的重要作用。我们既有机会逃离洞穴,也有机会帮助别人逃离洞穴,这取决于个人选择与实践。
- 回到悲观的现实束缚(这才是本文的核心)。这更像是柏拉图所描绘的洞穴。洞穴的严格不可打破性与Hilary Putnam 1981年在他的《理性,真理与历史》(Reason、Truth、and History)一书中,阐述的假想——缸中大脑不谋而合。
- 原文如下:
- “一个人(可以假设是你自己)被邪恶科学家施行了手术,他的脑被从身体上切了下来,放进一个盛有维持脑存活营养液的缸中。脑的神经末梢连接在计算机上,这台计算机按照程序向脑传送信息,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对于他来说,似乎人、物体、天空还都存在,自身的运动、身体感觉都可以输入。这个脑还可以被输入或截取记忆(截取掉大脑手术的记忆,然后输入他可能经历的各种环境、日常生活)。他甚至可以被输入代码,‘感觉’到他自己正在这里阅读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
- 有关这个假想的最基本的问题是:“你如何担保你自己不是在这种困境之中?”这正如柏拉图洞穴中的囚犯那样,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被困在洞穴中,他们把眼前的投影当作现实。
- 我们把现 实当作现实。可现实是否真的是事实?
- 讨论现实的真实性是否有价值?这是从我上初中以来一直困扰我的问题。我自己对这个问题的回答随着我年龄的变化而改变。刚上初中时,我认为讨论现实的真实性是有价值的,因为这种问题的思考给我带来了情绪价值,满足了我幼小心灵中的虚荣心,这让我感觉自己很“深刻”;高中时,我认为讨论现实的真实性毫无价值,当时读《浪漫主义的根源》时了解了一点点哲学史,发现先贤们常常对现实的真实性避而不谈。更何况,还是那句歌词“No escape from reality”,当局者迷,现实的真实性是无法被我们验证的;而如今,我愿意认可探讨现实真实性的价值,因为这让我们意识到自己的无知,使我们谦卑。
- 可无论我们是否是“缸中的脑”,无论我们感知到的一切是否真实,有一点是始终不变的——我们为自己且仅为自己而活。
- 何出此言?
- 思政课上曾探讨过“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何者优先的问题”,我认同大部分同学所支持的“集体利益优先”的观点,但我也有一点自己的看法。
- 如何区分自私的人和甘于奉献的人?无疑要通过观察其行动来判断。
- 如何判断自己是自私的人还是甘于奉献的人?看自己是否能从利他行为中获得情绪价值便可。
- 这便道出了最本质的问题,对于甘于奉献的人来说,利他行为带来情绪价值本就是利己,所以集体利益便是一种个人利益;对于自私的人来说,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界限分明,无法从利他中获利,便以自私行为体现。
- 这样一来最开始的问题“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何者优先的问题”似乎无法被讨论,因为对于甘于奉献者,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本为一体;而对 于自私者,个人利益无疑至上。
- 自私无疑是一个贬义词,同学们便落入了陷阱:必须支持集体利益优先的观点来证明自己不是“自私者”。这样的讨论毫无价值。
- 以上诡辩基于对情绪价值的认可,整体看似荒谬,但想要反驳就只能否认情绪价值的价值。
- 情绪价值常被人忽视,但这一概念可以辩解(或是诡辩)人的一切行为,就像一切对现象世界的“证明”都可以被“缸中大脑”驳倒(或是诡驳)。
- “情绪价值”这一概念在推理中是强大的,因为缸中大脑的理论也是基于人的感知的,且无法否认感知的存在,这样一来“情绪价值”的驱动便成了有力的辩驳基础。
- 缸中大脑的理论曾在特定时期被限制传播,因为有人认为这是消极的,不利于青少年形成唯物主义观念的,使人自暴自弃、变得自私的理论。
- 诚然,人们对该理论的不同理解会引发不同的行为。但即使该理论为现实蒙上了一层不确定性的面纱,它也无法阻止我们理解自己的感知,即无论现实是否真实,我们仍能从感知中获得情绪价值:自私者仍能从利己行为中获利;甘于奉献者仍能在利他行为中收获喜悦。是的,情绪价值并不基于现实,就像有没有伴侣并不影响人们是否能获得性快感一样——这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去选择相信或不相信现实的真实性,前者与后者都有获得情绪价值的途径,这正像信教的教徒和崇尚科学的唯物主义者都有自己的方式获得情绪价值一样。而当现实的真实性无法被保证时,科学便成为了一种宗教,只不过基督教的教义是无法被证实的《圣经》,科学的教义是无法被证实的“现实”。
- 对现实真实性的探讨是没有尽头的,我只能停笔,向否认我或不理解我的人承认我在“诡辩”并承认我的无知。因为我活在现象世界,就要以现象的方式活着。